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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枉死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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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妙璃只是心血來潮的隨口一問,慧清大師卻整個人都有些如臨大敵。

在確定常家大娘子就是有緣人的情況下,他當然不會搬石砸己腳的惹來對方的惡感。

因此,他在念了聲“阿彌陀佛”後,臉上表情頗有幾分鄭重其事地對楚妙璃解釋道:“女施主誤會了,我們兩家並沒有什麽親戚關系,常施主之所以稱呼小僧為賢侄,則是因為小僧父親與他曾是同榜進士的緣故。”

楚妙璃雖然早就知道常老爺是個打蛇順棍上的主兒,但是她依然為對方那厚若城墻的面皮感到震驚。

“……那狗東西真的是比我所想象的還要厚顏無恥得多,”楚妙璃滿臉感慨地望著慧清大師道:“如果沒有聽到你的這番解釋,只怕我直到現在還以為你們之間有著什麽十分密切的關系呢!”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又在臉上露出一個茅塞頓開的表情,“我說那天你的態度怎麽看上去頗有幾分不冷不熱的味道呢!”

“還望女施主知曉,”慧清大師又念了一聲佛,“小僧最不喜那等趨炎攀附之人,自然也不會願意與他有什麽瓜葛。”

他自幼修佛,對人的真實性情十分敏銳,雖然,常老爺在他面前很是遮掩了一把自己的本來面目,但是,慧清大師依然覺得對方並不像個什麽好人,是以,也不喜歡對方一口一個賢侄的與他拉關系。

這事揭過以後,楚妙璃又繼續跟著慧清大師趕路了。

期間,楚妙璃刻意夥同方蓮兒,在慧清大師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戲,把原本見不得光的方蓮兒,給徹底擺到明面上來了。

慧清大師並沒有對此生出什麽懷疑之情,因為在他看來,既然楚妙璃已經決定將來要在隴州府做一個草頭神,那麽她總需要收納一些精怪為己用。

這方蓮兒雖是鬼身,但對楚妙璃卻恭敬有加,因此,慧清大師很快就接受了對方的存在。

不過,他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坐在方蓮兒身上趕路。

而是,堅持要繼續憑靠著自己的雙腿往濮陽府所在的方向行去。

好在,他們都非正兒八經的俗世中人,一些專門用來趕路的把戲,還是應有盡有的。

在趕了近半月的路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濮陽府涇河縣。

收到消息的涇河縣縣令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的親自乘了一頂小轎,到城門口來迎接他們。

無疑,這位涇河縣縣令定然被他們縣裏的鬼禍折騰的夠嗆。

在涇河縣縣令的積極邀請下,楚妙璃和慧清大師住進了涇河縣縣衙,同時也弄清楚了涇河縣鬧鬼的地方是城南一座已經廢棄多年的大宅。

大宅的主人或去世或失蹤,如今偌大一座三進大宅正被一群不知從哪來的——專門嗜吃人心的恐怖鬼怪給占據著。

涇河縣縣令在說起那些鬼怪的時候,牙關都不受控制的拼命打著抖兒,一副栗栗危懼的模樣。

和慧清大師離開隴州府後,很少在人前顯形的楚妙璃難得現身出來,問涇河縣縣令那大宅主人的身份和來歷。

如今已是談鬼色變的涇河縣縣令在見到楚妙璃現身後,一聲驚恐欲絕的“救命”險些脫口而出。

不僅如此,他整個人也條件反射似地彈跳而起,朝著縣衙大門所在的方向,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地作勢欲逃。

慧清大師見狀,連忙站起身來出言安慰他,說楚妙璃是只義鬼,也是他的同行夥伴,此番是過來和他一起解決涇河縣鬼禍事件的,讓涇河縣縣令不要害怕。

涇河縣縣令滿眼敬畏的看著慧清大師,覺得對方簡直比傳聞中的還要厲害無數倍!

別看他容貌秀美精致的比女子還要勝上數分,卻膽大包天的連鬼都敢收攏在自己身邊,甚至還和它做起了朋友!

面對涇河縣縣令眼裏藏都藏不住的敬畏之色,慧清大師很是無奈,他皺著眉頭,把楚妙璃剛才的問話又重覆了一遍。

涇河縣縣令再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強忍著對楚妙璃的懼怕,一五一十的把那座大宅主人的身份和來歷毫無保留的對著眼前的一人一鬼和盤托出。

在涇河縣縣令的口中,楚妙璃和慧清大師知道了那座大宅的主人姓聶,以行醫為業,其中,聶老爺和聶夫人已經去世多年,他們的老來子,也在數年前因為未婚妻香消玉殞而突兀失蹤,不知去向。

“……聶家人為涇河縣做了許多濟世活人的好事,大家都很尊敬他們,誰能想到……他們的家在短短數年間,居然會變成一個鬼窩呢!”

涇河縣縣令在談起聶家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唏噓之色。

而他的話卻讓楚妙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上個世界的惠民齊家。

他們何嘗不是做了一輩子的好事,但最終卻落到那樣一個堪稱淒涼無比的下場。

涇河縣縣令對慧清大師這位從寶通禪寺來的大人物十分信任,在滔滔不絕說了好長一通的八卦以後,他又壓著嗓門,告訴了慧清大師和楚妙璃一樁在涇河縣廣為流傳,但卻沒有人會主動說到明面上來的秘辛。

“其實對於聶家大郎的失蹤,大家心裏都有幾分猜測,覺得他很可能是因為滿腔的自責無從宣洩,才尋了短見……因為,他的命實在是太硬了!不止克死了他的父母還把他的未婚妻也給克死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涇河縣縣令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

他用力摩擦了兩下自己的雙臂,繼續用一種戰戰兢兢的語氣對楚妙璃和慧清大師補充說:“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們真的很懷疑,那帶著一眾可怖厲鬼依靠啃食心臟而存在的鬼頭頭……就是聶家大郎!”

“大師,常言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不管那縱鬼行兇的到底是不是聶家大郎,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親自去聶宅瞧上一瞧——說不定就能在那裏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慧清大師對於楚妙璃的提議十分讚成,他雙手合十的念了聲佛,表情格外鄭重的邀請涇河縣縣令與他們同去。

涇河縣縣令臉上表情忍不住的就是一僵,隨後,過了老半天,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吶吶附和了一句。

等到他們正式出發的時候,他卻紫漲著臉皮,不顧慧清大師等人的異樣臉色,要多堅決就有多堅決的尿遁而去,徒留下兩個哭喪著臉的衙役代替他把楚妙璃和慧清大師送去聶宅。

不管是楚妙璃也好,還是慧清大師也罷,都不喜歡做那的強人所難之事。

既然涇河縣縣令打死都不願意跟他們同去,那麽他們當然不會勉強。

走在涇河縣的大街上,他們發現,這裏的人煙十分蕭條,且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恍惚樣。

其中,更讓楚妙璃覺得倍感疑惑的是——他們走了這麽久的路,都沒有瞧見什麽年輕女子,尤其是貌美的年輕女子。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連忙給了慧清大師一個眼神,讓他問問那兩個衙役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她之所以不自己問,是因為擔心那兩個衙役也會像那涇河縣縣令一樣,被她的突然出現嚇個夠嗆。

要知道,眼下的涇河縣就如同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火藥桶一樣,禁不起半點的刺激!

楚妙璃可不希望在徹底解除掉涇河縣的鬼禍之前,因為自己的阿飄身份,而平添事端。

那兩衙役能夠被涇河縣縣令派來頂替他,手上自然也有兩把刷子。

慧清大師一問,他們就活靈活現的解說起了大街上為什麽沒有年輕女子出現的原因所在。

原來,那聶宅裏的惡鬼最喜歡的就是生吃未婚年輕女子的心臟!

它們每隔半年就會從宅子裏拋出一具被剜心的未婚年輕女屍出來。

涇河縣有女兒的人家也因此人人自危!

更讓他們覺得滿心惶恐的是,以前半年一次的鬼禍如今已經進化成了三月一次!

因為這樣,很多故土難離的涇河縣人也選擇搬離了這一處地界,畢竟他們很難保證,他們的家人,會不會在某一天,也成為聶宅鬼禍的受害者。

自從來到涇河縣以後,楚妙璃就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思忖著涇河縣的鬼禍到底是因何成型,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請了眾多高能大德都力有未逮的鎩羽而歸。

如今在聽到這兩個衙役的話以後,她心裏卻不由得生出幾分懷疑來。

她眨巴著眼睛,對在場唯一能夠看到她的慧清大師道:“大師,麻煩你再幫我問一問他們那些女屍的生辰八字吧,我覺得,那盤桓在聶宅流連不去的鬼物之所以生吃人心,應該還有著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對此深有同感的慧清大師微微點頭,再次把楚妙璃的話轉述給了那兩個衙役聽。

那兩個衙役頓時有些傻眼。

他們在涇河縣衙門也就是一跑腿,哪裏可能會知道這樣的重要消息。

就在他們面面相覷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的陣陣嚎哭聲,將他們從坐蠟的窘迫處境中解救出來。

他們連忙對慧清大師說道:“未婚女子的生辰八字向來只有父母長輩和未來的夫家才能夠知曉,大師想要知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前面正在啼哭燒紙的一家三口,正是其中一位受害者的親人,若是大師首肯,小的這就過去把他們請來,讓您仔細問個一二如何?”

慧清大師聞言,才要說一聲“大善”,那邊就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你妹妹死的那麽慘,你不想著為她報仇也就罷了,還要阻止我們祭奠她嗎?!”

一對頭發花白了大半的中年夫婦哭天搶地地指著自己手足無措的兒子咒罵連連,只因為那站在他們面前的年輕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把他們從聶宅大門口拖走。

滿心悲憫的慧清大師見此情形,忍不住又雙手合十的念了聲佛。

而他的這一聲“阿彌陀佛”,也吸引了那一家三口的註意。

本來就打算把他們請過來的衙役連忙上前向他們介紹慧清大師的身份。

那對神情憔悴不堪的中年夫婦在得知了慧清大師的身份以後,眼淚幾乎是當場就不受控制的流下來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塵埃——期間,也沒忘記把自己兒子也硬拽跪到地上——懇求慧清大師給他們的女兒報仇。

在寶通禪寺沒少見過這種場面的慧清大師連忙親手把他們攙扶起來,溫言勸說,並且向他們詢問起了受害女子的生辰八字。

如果從前有和尚詢問他們家女兒的生辰八字,恐怕,眼前這對看上去老態盡顯的中年夫婦已經面色鐵青的飛撲過去和慧清大師拼命了,可如今的他們,卻哀哀哭泣著把他們家女兒的生辰八字毫無保留的告知給了慧清大師和隱身在他身側的楚妙璃知道。

他們泣不成聲的告訴慧清大師,他們的女兒生在百鬼夜行的七月半,早年就有大師告訴過他們,說他們女兒的八字極陰,易招邪祟,讓他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他們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誰知到頭來,還是遭了橫禍!

說到這裏,滿腔悲慟無法釋懷的中年夫婦再次跪倒在塵埃,懇求慧清大師為他們的女兒報仇雪恨。

對此本就義不容辭的慧清大師自然再三保證,等到他們好不容易與那悲痛欲絕的一家三口分開,走入周遭氛圍陰森異常的聶宅時,夕陽已經西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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